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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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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院廳堂上,除了趙老爺、大夫人、二位小妾,以及幾位表姊妹外,還有一名男子;便是那個叫做蕭玉升的公子。

甫一跨入門檻;唐月涵就察覺到異樣的氛圍。

「月涵啊,你來了;快來坐。」趙老爺笑著對她招手。

望著這人的笑臉,她暗想;沒事獻殷勒,非奸即盜。

她低眉斂目,做出閨閣女於該有的舉止,優雅地向趙老爺福了福,便蓮步走到自己的位於坐下。

「月涵呀,你可知大舅舅叫你來;是為了何事?」

我怎麽知道?你最好不要圖謀不軌。

她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:輕輕揺頭。

這時候三表姊趙菁雅來到她身邊,執起她的手,溫柔的輕拍;還親密喚她一聲

「表妹,以後咱們姊妹倆要互相照顧了呢,」

唐月涵望著三表姊,這女人生得美,外表看似嫻靜,但是打從第一眼見到她,唐月涵就知道,這女人並不喜歡自己,不同於其他表姊妹的厭惡

形於色,這女人是內斂的,她的笑,藏著刀

唐月涵也笑了;好奇的問著:「月涵不懂呢;是要出遠門嗎?」她說話時都是避開稱謂的,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叫這些人舅舅、舅媽、表哥、表

姊,她沒把這些人當親人。

這時候大夫人也開口了。「你這丫頭有福了,蕭公子上門提親,你舅舅已經答應了,要把菁雅許配給蕭公子做夫人,你也一塊兒陪嫁過去。」

此話一出,眾人臉上都笑著,連那些平日沒好臉色的表姊妹們也都扯了個笑,算是給三妹面子。

能嫁給蕭玉升做正妻的,是大夫人的女兒,嫡出的趙菁雅,而她這個無父無母的表小姐;沾了嫡出表姊的光,也嫁了個好夫家。

唯獨唐月涵沒有笑;不過她也不是太吃驚;只是怔了怔;眼神微瞇了下。

原來如此。

她好奇的問:「蕭公子既然喜歡你;娶了你便是,為何還要順道拉著我呢?」

她這話問得自然,卻讓眾人一陣呆愕,原本喜氣的氛圍突然靜默下來。

唐月涵掃視每個人的表情;將他們臉上的細微變化收進眼中,這是她的習慣,也想從眾人表情中找出蛛絲馬跡。

眾人無不被她的話驚嚇到,唯獨那個蕭玉升,竟一臉理所當然,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。

再看看眼前這個趙菁雅,這女人倒是沈得住氣,只是怔住,很快又回覆笑容,但沒笑進眼底就是了。

趙菁雅柔柔地說道:「傻妹子,蕭家可是深受朝廷禮遇的大戶人家呀,是所有女子求之不得的良緣,你我一起嫁過去,有伴不更好?」

「不好。」唐月涵毫不猶豫,把手抽回來,平靜正色地望著趙老爺。「我不嫁人。」

一語既出,四座皆驚。

「你說什麽?」

趙老爺驚訝地站起身,憤怒地瞪著這個外甥女,不敢相信她竟如此膽大妄為,當面回絕這門親事,她是什麽身份,有什麽資格說不要?始終儒

雅含笑的蕭玉升,也沈下了臉色。

面對趙老爺的怒聲質問,唐月涵一字一句平穩而堅定的回答。「成親這事,還是兩情相悅的好,我就不介入了。」

介入?她竟然用介入著兩個字而且說得雲淡風輕,事不關己

不過說實在,對唐月涵來說,這事還真是事不關己,

生前的她,見慣大風大浪,時常水裏來火裏去的,這種女人家的終身大事,到了她這裏,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小事,她現在腦子裏只有繼續査案

追兇;完成她生前的任務。

「別開玩笑了,你怎能不嫁?」激動責問的是大夫人,事關她女兒終身大事,好不容易談成的親事,豈可因這個臭丫頭的一句話就壞了計劃?

唐月涵指著趙菁雅。「她嫁去就行了,為何還要加上我?」她不想啰嗦,自始至終,她問的只有這件事,也要弄清答案。

「因為這是條件,要你一起陪嫁,他才——」話說了一半,大夫人猛然住口,發現自己竟說溜嘴了。

唐月涵稍微想了下,便明白了;眉頭一蹙。

「你是說,他要娶的是我;而你們答應的條件是;他必須連她也娶?」這話等於是說;人家要的其實是她唐月涵,趙菁雅不過是乘機

塞過去的附贈品罷了。

這個蕭玉升在打她的主意,不好,很麻煩。從張大媽口中,她已知道蕭玉升喜歡這個身體的主人,只是礙於家中長輩反對,所以遲遲未來提親

,至於原先的身體主人是否喜歡這男人,便不清楚了

她才不管原本的主人心意如何,人都死了,身體現在是她的,一切她說了算。

「如果你不想做妾,我會想辦法讓你當平妻。」蕭玉升說道。

他一開口,趙家人全都驚愕的瞪著他,但他只緊緊盯著唐月涵,至於趙菁雅,她終於變了臉;拳頭悄悄緊握著。

本來說好,她當正妻,月涵當妾,因為論門戶,她是嫡出小姐,而這個依親的表妹,在家世上最多只能當簫玉升的妾,因為如此,蕭家才松口

答應讓兒子來提親,她也能如願嫁給蕭玉升。

表面上;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只是讬了月涵的福,順道被娶去的;可這個臭表妹太可恨;竟硬生生把話說開了。

平妻,便代表兩人地位平等,她這個遞出的表姐,竟要和這個庶出都比不上的表妹受同等地位?

不!她恨極這個比自己差的表妹,恨對方迷住倜儻俊朗的簫玉升,她曾在晚上把表妹騙出來,買通人把她玩玩帶走,賣到妓院去,永遠不要再

回來,可惜沒成功。

好不容易有了嫁給簫玉升的機會,她想,只要自己坐了正妻的位置,身為妾的表妹,也只能任她宰割,到時候她再好好折磨表妹。

想不到她竟有膽子說不嫁,還讓蕭玉升改口說要讓她當平妻,與自己平起平坐!

這股恨,教她怎能忍?她憤恨得握緊拳頭,指甲都陷入掌心裏了,還必須忍耐,不能發作。

唐月涵面色無波的望著簫玉升,站起身說道:「承蒙簫公子看得起,不管做妻做妾,月涵實是不想嫁人,還請公子見諒。」

話音一落,便要轉身退出。

「站住!」身後傳來大去人憤怒的命令。「你敢不聽我們的,也不想想是誰供你們姊弟吃住,要不是咱們,你們早就流落街頭了。」

唉,她本來想過一陣子再離開趙家的,想不到卻得提早了。

唐月涵回付頭,輕松她說道:「說得是,我們姊弟寄人籬下,總不能白吃白住,這些都是要開銷的。」

她很嚴肅的想了想,擡頭道:「這樣吧,我也不能讓你們吃虧,請派帳房請算一下我們寄住在此的花用,我會全部還給趙家。」

眾人驚愕不已,聽聽這大逆不道的話,她竟然說要還錢?哪兒來的銀子?

趙老爺和大去人氣得發抖,其他表姊妹們更是立即開罵。

也不等他們回答,她轉身寓開,反正話已經說明了,準備收拾收拾,離開這些麻煩的趙家人,她習慣了當為則為,做事雷厲風行,既然選擇離

開,就不會婆婆媽媽浪費時間。

出了廳堂,沒走幾步,身後又傳來命令。

「慢著!」

她停住;轉身望向跟出來的蕭玉升;一臉憤怒地來到她面前;咄咄逼視著她。

「你竟然拒絕我?」那俊容染上一層鐵青,怒極,卻依然忍住。「你該知道,拒絕我的後果是什麽?」

面對他的逼視和怒火;一般姑娘家早就嚇壞了,若是真正的唐月涵也會同樣畏怯,可她不是以前的唐月涵,這種怒容和威嚇,她見多了,這一

生最不缺的,就是威嚇。

連死都不怕的她;哪裏會把他的憤怒威脅放在哏裏?

「三表姊容貌和家世都與蕭少爺相配,她也願意嫁給蕭少爺,這門親事還是成的,無損於您的顏面,蕭少爺何必想不開?」她說得很

有誠意,可惜這份誠意聽在他耳中;成了大逆不道的挑釁。

她竟然不怕他?

這樣的她,令他僨怒,卻也感到驚訝;心中竟升起一種莫名的火熱欲望。

蕭玉升仔細審視她,以前的她,很美,美得楚楚動人,現在的她,雖然一樣美,卻多了個性,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。

自己怎麽從沒發現這一面呢?

蕭玉升原本還在氣頭上,可很快的,他將怒火壓下,冷靜下來,他的自制力一向不錯。

俊朗的唇邊,抿出迷人的微笑,這笑,多了一抹威逼和謀劃。

他的笑,反倒讓唐月涵微微皺眉了,他笑什麽?怒極反笑嗎?

「有意思,原來你有這麽倔強的性子。」他的語氣變輕;意味深長,目光更是幽深得見不著底。

剛才還在生氣的人,這會兒卻很高興?她冷冷地看著他。

「蕭公子若沒其他話要說,那就失陪了,我還得收擡東西呢。」

「涵妹,你真不惜被趙家趕走,也要拒絕我?」

「是的。」她的答案是肯定的。

他搖揺頭,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刁鉆頑皮的姑娘。

「涵妹,你一個姑娘家,帶著弟弟,沒了趙家的援助,除了我,你還能靠誰?」

是的,他不相信她有多大能耐,這話可以說得漂亮,可現實還是要顧的,他認定這只是涵妹的一時氣話罷了。

「多謝公子擔優,我自有打算。」說完,她福了福,轉身離開,不再理會簫玉升。

這一回,他沒有叫住她,望著她毅然決然離開,不求他,不依附他的那抹身影,蕭玉升眼神變得銳刑而灼亮,低低說道——

「涵妹,你以為耍耍性子,離開了趙家,就能生存下去嗎?我會讓你知道,除非依附我,你沒有其他退路。」

與他一塊兒來的管事,悄悄走到少爺身邊。

「少爺,這親事……」

簫玉升冷沈道:「我想要的人沒到手,還談什麽親事?把采禮擡回去。」語罷,他頭也不回朝大門走去,對趙家人其至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

了。

畢竟,兩相比較,是趙家高攀他們,別說一般姑娘了,就連那權貴世家的千金小姐,他也娶得起的,但他簫玉升只對唐月涵有興趣。

在被她拒絕後,他更想得到她了,甚至比以往更迫切,連他自己都不明白,為什麽見到她清冷的眼神後,心底會升起被刺得生疼的欲望呢?一

得到公子的命令,管事連忙命其他仆人將擡來的幾大箱彩禮,又原封不動擡走。

他這一走,趙菁雅氣哭了,眼看快要到手的幸福,就這麽沒了,她憤怒的將桌上水杯全甩到地上,握拳捶桌,恨恨的詛咒唐月涵,她絕對饒不

了她!

她再也忍不住,哭著沖回房,身後傳來大夫人的叫喚,人也急急追去了。

趙老爺氣得臉色鐵青,這麽好的親事居然飛了,簫玉升上門揋親,不到一個時辰又不給顏面取消親事,如此不給臉的事,他們連怨也不敢有,

只能將怒氣出在那個不知好歹的賤丫頭身上。

「來人啊!」趙老爺一聲喝令,仆人們連忙上前。

「老爺。」

「把那不知好歹的賤丫頭給我抓來,行家法!」

趙老爺一下令,兩名小妾及表姊們都露出幸災樂禍的惡毒笑容,她們嫉妒這個表妹的差貌,明明家世不及她們,卻可以迷住蕭公子。

現在好了,她不願意做妾,毀了自己的前途,她們倒要看看,她憑什麽驕傲?

就算要有傲氣,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,看自己有沒有本事撒這個傲氣。

唐月涵一回到屋子裏,剛好看到曰擎在院子裏練習防衛招式。

「日擎,回房去收擡收擡,我們離開。」

「啊?」唐日擎動作一停,望著一路往屋子走去的姊姊,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,連忙跟在她身後,好奇問:「離開?」

「對,我們要離開趙家了,按去收拾。」

「離開趙家?姊?去哪裏?你說的是真的?」

「趙家不能待了,他們想逼我給蕭家少爺做妾;我剛才拒絕了;話已經講明,也撕破臉了,這事他們是不會罷休的。」說到這裏,她轉

頭看向一臉驚訝的弟弟。

「本來我是想待久一點的,不過現在看來,久待不如離去,省得還要處理這些小人雜事,浪費我的時間,而且,你需要更多的飯量和魚肉,也

要花更多時間習武,在這裏太受限了。」

趙家人以為他們姊弟倆脫離了趙家,就會沒了援助餓死街頭,卻不知這些對唐月涵來說只是小意思。

在她的命令下;弟弟雖然又驚又疑;卻也趕緊照辦。

自從姊姊開始教他武功招式後,他利用這些招式還真的起了效用,表哥們打他時,他都能護住自己,因為姊姊先教他忍耐和自保,當表哥們

的拳腳打來,他學著不還手,並記住姊的話,先護自己的頭臉;還有主要器官。

他能夠自保了;所以他對姊姊有了信任,雖然離開趙家很不可思議,可是姊姊每總是很鎮定,也很有主見,仿佛什麽事到了她手中,都自有

她的定見。

既然姊說要離開;不管如何;他先照姊姊的吩咐做;便要轉身回房收拾。

不過當他才走出姊的房間,卻看到廖管事帶著兩名護院過來,一臉煞氣。

「你們想幹什麽?」他警覺的質問。

「哼;幹什麽?去問問奪姊姊做的好事,敬酒不吃吃罰酒,來人,把她帶走。」廖管事一下令;兩名護院就要上前捉人。

「不準動我姊!」唐日擎擋在前頭,一副他們若上前就要拚命的架勢。

廖管事和護院們平日就不把這個表少爺放在眼中,雖然他最近好像長高了些,身子也壯了,可是他們早已習慣看低他了,而且表少爺在

少爺們面前,只有挨揍的分,因此他這番擋在面前,只覺得他自不量力,實在可笑。

唐日擎雖然開始習武了:可他畢竟才十三歲,個頭又比這些仆人小,還不成氣候,一下就被其中一名護院制住。

「放開我!」他氣得大叫。

「什麽事?」聽到吵鬧聲,從屋裏走出來的唐月涵,剛好看到這一幕,她轉頭望向廖管事。「廖管事,你這是做什麽?」

廖管事是領著老爺命令來的,自然也不會客氣。

「抱歉了,表小姐,老爺有令,叫咱們來捉小姐去領家法。」

「喔?」她揚了揚眉,瞼上不但沒有任何驚慌,還閒適自在的把手負在身後,目光先掃了護院一眼,又看向另一名把弟弟制住的護院。

「日擎,趁這個機會,教你幾招拳術,仔細看好。」她轉頭対弟弟說道。

唐日擎目光大亮,忙道:「好的,姊姊。」

唐月涵看回眼前的護院,說道:「不是想抓我去領家法嗎?來吧。」

她這般泰然自若,從容談定,讓廖管事和護院們都是一怔。

她竟然說來吧?

願管事和兩名護院都笑了出來,他們目光一向短淺,哪裏看得出少女眸中的銳利?

「還不動手!」

廖管事一聲令下,護院已然上前。

湖邊的桃花樹,開得絢麗鮮艷,襯得青山綠水媚色無邊

幾只鳥兒在桃花林中難耍,接著飛越湖面,幾個蜻蜓點氷後,便又飛到枝頭上相依相偎。

九曲橋直接伸人湖中的交角亭,亭子裏的石桌上擺放著各色糕點和水酒。

斜躺在椅上的男子慵嚇地欣賞著湖光山色,四周安排了人守著,閒雜人等不能接近。

一名男子直接往曲橋按步走來,在他接近時,兩名豐下自動讓開。

「屬下叩見相爺。」

「起來吧。」

「謝相爺。」

男子起身後,恭敬道:「屬下泰相爺之命,已將那人的身份査請楚了。」

封無忌的視線落在湖的另一邊,談道:「說。」

「是,據屬下調査,這唐月涵年十六,父母雙亡,兩年前,和相依為命的弟弟一起投靠了舅宗,這舅宗是城北的趙宗主人,叫做趙東獻,是地

方上的小商戶,娶有一妻二妾,有三子三女。」

封無忌揚了下眉。「這人只是一個小商戶?」

「是,目前為止,尚未査出可疑之處。」

聽著手下的報告,封無忌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敲著桌面,他的手下能人居多,要打探一個人的消息並不難,更何況是區區一名女子。

無可疑之處嗎?是太狡詐還是真的無疑處可査?

他沈吟了一會兒,才緩緩開口。「繼續註意趙家和那女子的一舉一動。」

「是」男子應聲後,立即退下。

幾日後,第二位屬下來報。

「亶相爺,今日趙家二姨娘的大女兒,故意叫人在茶裏下了瀉藥,請表小姐來飲茶。」

「喔?然後呢?」

「這唐月涵坐下後,突然說看到一只鵝在追青蛙,這大表姊便轉頭去看,但她什麽都沒看到,唐月涵便說自己看措了,接著就飲了那杯茶,不

過最後跑茅廁瀉肚子的卻是大表姊。」

「還有呢?」

「沒了。」

「就這樣?」

「就這樣。」

封無忌慵懶地轉過頭,直直望著手下,眼神看不出任何倩緒,但這樣的目光卻已叫手下冒出一身冷汗。

沈吟了一會兒,他才懶懶開口。「繼續密切註意。」

「是」

恍若得到特赦的手下,急急退出相爺的視線之外。

幾曰後,第三位屬下來報。

「啟稟相爺,今日趙家二表哥找她弟弟唐日擎的麻煩,唐日擎打不過,努力護住自己,就在這時,他們屁股突然著火,急急跳進池潭裏,接著

唐月函把她弟弟帶回房包紮。」

「嗯;她可有其他可疑行動?」

「可疑倒沒有,倒是做了一件事。」

「喔?何事?」墨眸精芒乍亮;總算等到一點有用的消息了。

「那兩名少爺要塗屁股的金創藥;被唐月涵暗中加了辣椒粉。」

話落,一陣沈默,遲遲沒等到下文,他只好再問。

「然後呢?」

「沒了。」

封無忌擰了擰劍眉,這眉頭一擰,又不知讓多少人流了多少冷汗,安靜的現場,只聽得他食指敲在桌面的聲音,也敲在大夥兒顫抖的心口上。

一陣沈默後;他終於冷冷開口。「……繼續暗中監視。」

「是。」急急退出的手下,幾乎是踉蹌而逃的。

幾日後,第四位屬下來報。

「稟相爺,那唐月涵離開趙家了。」

「喔?她果然開始行動了?」墨眸再度雪亮;劍眉舒展,這次該有消息了吧。

「據屬下査探,她離開趙家是因為趙老爺要把她許配給蕭家少爺做妾,她當眾回絕,激怒了趙家人。」

「她說不做妻也不做妾;若要嫁人最好是兩情相悅;令趙家人氣得要對她行家法;不過……」

「不過什麽?別吞吞吐吐,說!」

惶恐的手下急忙回應。「那趙家管事奉命帶了兩名護院去押她,那兩名護院卻被她打趴,她還乘機示範招式給她弟弟看,要他記住好好學,最

後連那管事也被揍得鼻青臉腫。」

「嗯,然後呢?」

「然後;她拿了銀票給趙老爺;說是還清兩年來在趙家的吃住費用;多的就不用找了,除此之外,還要趙老爺畫押,說從此以後趙、唐兩家不

相欠;接著便帶她弟弟離開了趙家。」

封無忌怔了怔。「這就是她離開趙家的原因?」

「是」

「接下來呢?」

「稟相爺……下面沒了。」屬下的臉低得不能再低;只差沒貼到地上去,査了半天只得到這樣的消息;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很心虛。

封無忌再度沈默著,他並沒有勃然大怒,聽到這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,連續聽了幾天,沒聽到任何可疑消息,全是一些小人雜碎耍手段,而且

還沒人能從唐月涵身上討得好處。在他沈吟時;跪在下頭的屬下也戰戰兢棘地等著。

封無忌的食指不再敲著桌面;而是一手撐著臉;如同泥塑的人般;動也不動陷入深思。

他不說話,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,良久,他終於有了命令。

「繼續査,看她搬去哪兒了?」

「是。」屬下終於暗暗籲了口氣。

封無忌揮揮手。「你們都退下吧。」

「是,相爺。」四周的守衛和侍女們,紛紛退了二十步之遠,亭子裏,只剩下封無忌以及四名貼身護衛,他們身形如樹,佇立不動。

清風拂葉;吹得桃花片片如粉雪;湖面波光瀲灩;風景如畫。

封無忌負手面向湖面;這個唐月涵讓他難得陷入了沈思,因為她引起他的好奇;他想知道,她為什麽要追査燕英彤的死?而且,這個唐月涵,

讓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,這困擾了他

「劉剛。」封無忌突然開口。

聽到主子的低喚;劉剛立刻上前。「屬下在。」

主子喚了他,卻久久沒有下文,令他不禁疑惑地擡起頭,瞄了一眼主子。

詭異的沈默維持了一會兒,清朗磁沈的聲音才再度傳來。

「你有沒有發覺,這唐月涵行事起來,跟某人有點像?」

劉剛聽了微楞;不過他畢竟跟了主子多年,很快意會出主子話中的那個「某人」;指的是誰。

劉剛細想了下;回答道:「這教訓人的方式的確跟某人的作風有幾分像。」

他們心知肚明;這個某人是燕英彤,京城四大名捕之一,相爺這回來到洛梅鎮;便是為了燕捕頭被暗殺一事。

劉剛悄悄擡眼瞄了相爺一眼;不由得一怔。

相爺笑了

他以為自己看見相爺笑了,可是再仔細一瞧,卻又沒有,倒是這周圍的氣氛變了。

這陣子,相爺一直很陰沈,燕捕頭的死讓他很不高興,顯身總是彌漫著陰郁的氛圍,是這氣氛如今變輕了。

真難得,除了那個燕英彤之外,還有女子可以引起相爺的註意。

劉剛收回目光,低首斂眉,心想這樣也好,至少,可以轉移相爺的註意力,不再因為燕捕頭的死而郁郁寡歡。

此時,一名屬下匆匆來恭敬拍語氣加倍小心。「相爺,宮中派人來了。」

封無忌只是微側著臉,懶懶地問:「什麽事?」

「皇上想間相爺何時回宮?」

「告訴來人,說相爺我很忙,沒有大事別來煩我。」他揮諢手,敷衍的回答。

天底這樣跟皇上講話的,大概就只有這位喜怒難測的封相了。

「可……可是相爺,要是皇上生氣的話——」

封無忌不耐煩的打斷他。「叫他告訴皇上,我是當宰相,又不是當他奶媽,如果他嫌一個宰相不夠,再加一個不就得了,去去去,別來煩我」

屬下哭笑不得,劉剛等人聽了卻是努力憋笑,他們早就習慣相爺和皇上之間的應對方式,皇上八成是想念相爺了

屬下沒辦法,只好躬身一揖,匆匆覆命去。

再加一個宰相?

這種話傳到皇上耳中,

大概又會讓他又愛又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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